《华尔街点金人》全文 作 者：杰克.斯沃吉尔

o我试图避免因此与人争吵。你要知道，海军陆战队几乎全部是自愿兵。因此，他们对他们在越南的行为坚信不移。他们的背景与我不同。他们没有几个人受过高等教育。多数参军前都是街头阿飞。有的甚至是刚为犯罪而被法庭给予这样的选择：要么坐牢、要么服兵役。

△你当时感到自己不合时宜了吗?    o我觉得特别难受。我在炮兵团服役。我们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收到一份天气预报，以调整我们瞄准误差。我们要把风向、风力、空气湿度、大气压强等填入一个特制的表格中，然后再综合其他因素计算出一个准确数值。每次天气预报报告一来，就会出现一场运算速度的大赛。在我来到之前，运算速度的记录是19秒。我到达的第二天，就打破了该项记录，最后我运算将时间缩短为9秒钟。这样的结果令我很开心。我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在以这种方式在和敌人战斗。

那里的人很欢迎新人的到来。他们认为新来的人都很幼稚、需要他们的栽培。我也是新人，却是一名大学生，做事情即快又好。到达的头四个月里，我受到三次晋升，这种情况在海军陆战队绝无仅有。然而，结果却并不好。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明白，“大学生身份当兵有百害而无一利，我努力改变，但于事无补。

△你所在部队直接和对方交过火吗?

o那当然。我们几乎每隔一天就会遭火箭和炮弹的袭击，有几次我们和企图攻占我们阵地的敌人面对面战斗过。然而，当时最大的危险是枪炮成为北越军队和越共的主要攻击目标。

△从一个老百姓转变成一个生命时时受到威胁的军人，你的感觉如何?

o有两种感觉，首先是恐惧。我记得一下飞机，就感到炮声隆隆，不顾一切往吉普车里钻。在前往营地的路上，我们几次遭到炮火的攻击。我们身上都配有武器，但没有亲手杀人的经历。我害怕极了。

几个月后，恐惧让位给厌烦。你一想到会被打死，就会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种可怕的环境里工作16个小时。不管气温达到华氏1l0度，或者50度至60度，你都有可能满脸灰尘，全身是泥的蹲在坑道里。

△后来，这种恐惧感是不是小一些呢?

o恐惧总是笼罩着你，但是慢慢会习以为常。有些时候，你会欢迎对方发动攻击，因为它有助于打破那种枯燥生活。这样说听起来有点不礼貌一因为我的一些朋友在炮火中丧生或被炸去手臂和腿——但是几个月后，生活枯燥成为比恐惧还可怕的问题。

△你有没有亲手杀过人呢?

o也有也没有。我知道我自己可能杀了人，但没有具体的射杀敌人并将其打倒的例子。实际的战争和电视上的表演并不一样，你并不对具体的目标进行射击。你只会握住自动冲锋枪，尽量往外打子弹。我明白，我用冲锋枪杀了人，我也用炮弹杀了人，但是幸运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被我杀死。真谢天谢地。我现在还做噩梦，梦境比当初经历的更可怕。

△你的噩萝是因为你射杀了人呢，还是自己随时都会被打死呢?

o噩梦是因为怕死。有一个现在记得很清楚的是，有一个拿冲锋枪的越南人拼命追我。我的腿被绊倒，怎么也跑不快，他们快要抓住我了。

△你在越南时，你想过自己能否活着出来吗?

o我猜想你总是对环境抱乐观态度的人。我也是这样，但我的很多朋友并不这样。我知道有死掉的可能，也只是可能而已。每隔30秒都有一次炮火、你总不至于一次炮火就害怕一年吧。最后，你慢慢会习惯于这样想：要么死亡、要么少胳臂断腿，无论如何害怕无济于事。

△越战经历是如何改变你的?

o最大的变化在于，我从一个遵守追随者变成一个独立思考者。当我明白国家领导人并不一定知道他们做错时，我就更加依赖自己去思考判断了。

△那么，越战使你受益在何处?

o军营的纪律和认识到战争是荒谬的，是有益的经历。而获得这种有益体验花费了我四年时间。我曾经和我的一个战友发生过争吵。我说，我宁愿一觉睡过两年，也不愿经历这场战争，他说，任何体验都是有价值的。

△现在的感觉如何?

o没有什么改变。我认为，我的生命被人偷去了两年时光。我在越南战场时，其他什么地方对我来说都像“世界”这个词，这世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要回到世上。”我感到自己不仅被夺上了家庭和朋友、也被剥夺了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权利，好像生活在另一个空间。